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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醒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觉醒之后》(阿迪亚香提 著)推荐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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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醒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觉醒之后》(阿迪亚香提 著)推荐序

 

很多人认为觉醒是件一劳永逸的事情,是一个到达后就高枕无忧的天堂。而阿迪亚香提以平实、睿智而又现代的语言告诉我们,这是一个我们因一厢情愿而导致的误会。
 
对于觉醒,他给出了一个非常精辟的比喻:在日常状态下的我们就好像开车在高速路上飞驰,一时的觉醒就好像我们突然把脚从油门移开,并且意识到周遭的一切都无法界定自己,从而停止为分裂的状态添加燃料。但经历一次某种程度的觉醒后,我们的模式依然在,我们的小我依然在运作。车子仍旧会依照“业报惯性”继续向前。我们会情不自禁地通过对想法、情绪以及生活中一切的认同和笃信来继续加油,直到下一个觉醒的时刻出现。
 
一次觉醒向我们展示了一种我们能够达到的可能性,让我们尝到了处于高等意识状态的滋味,并且为我们以后的努力提供了一个参照点。
 
觉醒也会带来相应的“麻烦”:你可能会由此有了优越感,陷入人生失去意义的低迷状态,或是陷入对高等意识状态的执著。而阿迪亚香提告诉我们:觉醒意味着放弃自己对于一切的执著,不再相信小我编织的任何谎言,哪怕是那些与觉醒有关的谎言。我们愿意相信那些谎言,是因为我们需要靠它们来加强小我。当我们这么做时,必然不会具有觉醒所必须的臣服心态。因此,想要觉醒,我们还必须具有真正的臣服的品质。阿迪亚香提在书中也提到:觉醒意味着与无法避免的任何事情无条件地合作。这正是对这种臣服的品质所做的最好描述。
 
很多人认为我们所受的制约,是我们觉醒的障碍,觉醒就是要将它们清除掉,让它们土崩瓦解。其实,也正是这些制约构成了我们的个体性,正是这些制约为我们的觉醒提供了机会。我们觉醒的努力就是要通过挣扎来获得自由,摆脱这些制约的控制,而非要将它们彻底消除。
 
阿迪亚香提告诉我们,在觉醒后,这些制约、这些模式依然存在。大师与一般人的区别在于,他们不仅不会像一般人那样受限于这些制约,而且会在刹那间洞悉到这些都是幻觉,从而彻底看透它们。于是,这些制约也会立刻消退。
 
觉醒不是一件一劳永逸的事,它的效果可能只会持续一瞬间,它能维持的长度并不依靠我们的意志力,我们无法通过努力来让它延续。但我们可以不断地做出觉醒的努力,不断地,毫不气馁地一再重新来过,将焦点放在付出努力,而非对结果的执著上。这种心态就是一种觉醒。
 
书中像上述这些中肯、智慧的分享比比皆是。阿迪亚香提作为一个这条路上的过来人,像个经验丰富的向导一样,耐心细致而又慈悲地为我们指路。但作为一位真正的大师,他仍旧鼓励我们自己去尝试、去聆听内在的声音,去找到自己内在的指引,独立地走上觉醒之路。
 
说一千道一万,如果你没有为觉醒付出过真诚的努力,乃至有过某种程度的觉醒体验,那么本书中所探讨的一切都将只是种理论上的探究,而不会对你有实质的帮助。你能从中获得什么样的共鸣,什么样的收获,就是对你修行程度的一个精确验证。


我在2004年秋第一次遇见阿迪亚香提时,就被他关于灵性觉醒的独到而新颖的教导深深打动。尽管他尊重自己的禅宗传承,但他同时也强调,为了获得觉悟,一个人不应该依赖某个特定的老师或方法。相反,他谈到依靠我们自己的直接经验、勇敢无畏地探索我们自己的实际生活是多么重要。他还一直强调,认为灵性觉醒是一个只有少数几个人——比如那些在岩洞里打坐几十年或穿着特殊法衣的人——才能获得的罕见体验,这简直就像是一个神话。他进一步指出,认为觉醒是非常罕见的这一想法,事实上会阻碍那个让我们自己发现真理的过程,因为我们相信的这个观念并不是真的,而是我们自己强加给自己的。


现在看来,我认为阿迪亚是从一个正坐在灵性浪潮的浪尖上的视角出发说这番话的:这股浪潮即将席卷我们的一生。正如阿迪亚在本书的第一章里所指出的那样,越来越多具有各种不同背景和灵修经验的人正在开始把“灵性觉醒”(深刻地觉悟到我们的真实自性是一体生命)当成他们生命中最重要的转变。在过去的几年里,人们对觉醒的可能性的集体看法似乎发生了很大的改变:灵性觉醒不再是灵修高人们的专利,突然间它成了我们所有人都可能获得的经验。


作为一个在过去20多年里一直致力于传播灵性智慧的出版商,我既对这股全新的觉醒风潮感到异常欣喜,又对伴随着觉悟这个观念而来的种种困惑、误解与扭曲感到有点担心。首先,不同的人提到“觉醒”这个词时,他们所指的意思往往大相径庭。我经常想,人们是否不仅理解通过这个过程他们会获得什么,而且也理解他们会失去什么——后面这一点或许更为重要。另外,随着灵性觉醒已经变得越来越普遍,我曾见过许多从小我的视角来谈论自己的觉醒经验,他们把觉醒占为己有,觉得自己比其他人更好、觉醒程度更高。最让我感到不安的是,有那么多人对不符合他们心目中觉醒之人的理想形象的经验——无论是愤怒、抑郁还是家庭困扰——一概加以否认。
大约在一年多之前,我给阿迪亚打电话抱怨这个现象——许多人似乎误解了灵性觉醒,事实上他们正在借着觉醒的名义让自己远离生活中一刻接一刻的经验。阿迪亚告诉我,他事实上正在对这个主题进行大量的阐述——在最初的觉醒经验之后有可能出现的误解、陷阱以及错觉。我立刻怀着极大的热情问阿迪亚是否愿意对这个主题做一次系列性的讲座,这样真音出版社就能以音频和文字的形式出版这些教导。他同意了,其结果就是你手中的这本书:《觉醒之后》。


正如阿迪亚在第一章里所说的那样,市面上专门为那些已经有过最初的觉醒经验,并想要理解这个觉醒过程如何继续和展开的人提供指导的资料少得可怜。愿这本书能成为你生命中这趟最大冒险之旅的实用向导和催化剂。
 
 
                                           塔米.西蒙
                                          真音出版社
                                          2008年6月
 
今天,世界上正在发生一个非同寻常的现象。有越来越多的人正在觉醒——对生命的实相有过真实的惊鸿一瞥。我的意思是,人们似乎正越来越频繁地经验到特殊时刻,在这些时刻中,他们从自己熟悉的自我感、熟悉的世界观中觉醒过来,进入更大的实相中——这个境界远远超越了他们所熟知的任何事物。


    这些觉醒的经验因人而异。在有些人身上,觉醒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而在其他人身上,觉醒则非常短暂——它很可能稍纵即逝。但是就在那个瞬间中,整个“自我感”消失了。人们对世界的看法突然改变了,他们发现自己与世界之间不再有任何分离感。我们可以把这个经验比作从梦中醒来——在从梦中惊醒之前,你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


    在我早期的教学生涯中,大部分来找我的人都在寻求这些深层次的灵性觉悟。他们正试图从自己想象出来的局限、孤立的自我感中觉醒。这种渴求是所有灵性追寻背后的动力:为我们自己去发现内心直觉中的真相——生命不只是我们表面上所看到的样子,它蕴藏着更深的奥秘。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有越来越多来找我的人已经瞥见了这个更大的实相。本书的教导正是为他们而写的。

觉醒的曙光


    在传统上,我谈论的这个探索被称为灵性觉醒,因为一个人从自我头脑所营造的分裂之梦中觉醒过来了。我们认识到——通常是在相当突然的情况下——我们的自我感并不是真正的自己;这个自我感是我们的想法、信念与意象所造成的。它无法界定我们,它没有中心。自我或许以一系列转瞬即逝的想法、信念、行动与反应的形式而存在,但是它自身并没有身份。其实,我们对自己以及世界的所有看法,只不过是对事物本来面目的抗拒。我们所称的自我不过是一个头脑的机制,用来抗拒生活的本来面目。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自我并不是一个东西,而是一个动词。它是对事实真相的抗拒。对于事实真相,它要么推开,要么拉拢。这种趋势、这种紧抓与抗拒,形成了一个与我们周围的世界相互分离的自我感。


    随着觉醒的降临,这个外在世界开始瓦解。一旦我们丧失了自我感,那种感觉就像是我们丧失掉了自己曾经熟悉的整个世界。在那一刻——无论那是对实相的惊鸿一瞥,还是更持久的觉醒——我们突然无比清晰地认识到,我们的真实自性根本不是那个渺小的自我感;不是那个我们一度自以为是的自我。


    觉悟到真理或实相是一件很难谈论的事情,因为它完全无法用语言来描述。不过,我们还是可以探讨通往真理之路上的路标。如果用最简单的话来概括觉醒的经验性知识,便是:觉醒是一个人知见的转变。这是觉醒的核心。一个人的知见从把自己看成一个孤立的个体,变成了把自己看成某个更普遍的存在——同时是每一个事物、每一个人、每一个地方,如果说在这个转变发生之后,我们还有某种程度的自我感的话。


    这个转变不是什么巨大的变革;它就像是你早上起来的时候照镜子,本能地知道你正在看的那张脸是你的。它不是什么神秘体验,它是一个非常单纯的体验。当你看着镜子时,你单纯地认出,“哦,那是我。”当我们称之为觉醒的知见转变发生时,我们把感官所接触的一切都视为自己。这就像是对于我们碰到的每一样事物,我们都想,“哦,那是我。”我们不是从自我、从分离的某个人或某个实体的角度来经验自己。那是一种通过一体自性或灵性认出自己的感觉。


    灵性觉醒是一种忆起。它不是变成我们所不是的某样东西。它不是转变我们自己,而是忆起我们的真实自性,就像我们早就知道它,只是暂时忘记而已。在忆起的那一刻,如果那个记忆是真实的,我们并不把它视为一件个人的事情。事实上根本不存在“个人的”觉醒这回事,因为“个人的”这个概念就意味着分裂。“个人的”意味着觉醒或开悟的是“我”或自我。


    在真实的觉醒中,我们清楚地认识到,甚至连觉醒本身也不是个人的。是普遍的灵性或普遍的意识觉醒到了它自己。不是“我”觉醒,而是我们的真实自性从“我”中觉醒过来。我们的真实自性从“求道者”这个身份中觉醒过来。我们的真实自性从追寻中觉醒过来。


    试图给觉醒下定义会带来的问题是,头脑每听到一个这样的描述,就会对这个终极真理或终极实相形成另一个意象、另一个观念。这些意象与观念一旦形成,我们的知见就再次被扭曲了。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描述实相的特性几乎是一个不可能的任务,我们只能说它不是我们所想象的样子,也不是老师教给我们的样子。事实上,我们无法想象自己的真实自性是什么样的。我们的本性超越所有的想象。我们的真实自性是观察者——那个观察我们假装成一个孤立个体的意识。我们的真实本性持续地参与所有的经验,清楚地意识到每一个瞬间、每一个时刻。


    在觉醒状态中,我们认识到自己既不是一个事物,也不是一个人,甚至不是一个实体。我们的真实自性是能够彰显为所有事物、所有经验、所有人格的那个东西。我们的真实本性是梦出整个世界的那个东西。灵性觉醒揭示,我们的真实自性是那个无法言说、无法解释的东西。


    真正的修行没有方向、目标和方法。所有方法的目标都是为了到达某种境界。所以境界都是有限、无常和有条件的。痴迷于境界只会走向束缚和依赖。真正的修行是安住于基本觉知。


    当觉知不固着于感知对象身上的时候,真正的修行就会在意识中自发地呈现出来。当你刚开始修行的时候,你注意到觉知总是聚焦于某个客体上面:思想、感觉、情感、记忆和声音等。这是因为心念受到制约,习惯于在客体身上聚焦和紧缩。接着心念就会以一种机械而扭曲的方式,强迫性地解说它所觉知到的(客体)。它从中得出结论,并根据以往的经验做出预判。


    在真正的修行中,所有的客体对象都是放任自流的。这意味着,对任何觉知的对象都无需实行操控和压制。在真正的修行中,重点是在觉知上:不是在觉知到的客体上,而是安住于基本觉知本身。基本觉知是所有客体升起和沉没的源头。当你在觉知和聆听中轻柔地放松下来时,心念围绕着客体的紧缩感就会消退。存在的静默就会更清晰地进入到意识中,并在那里休憩和扎根,不再有任何目标和期待,一种开放和接受的心态就会渗入到缄默和静寂的质地中,于是你自然的本性便会从中显露。


    缄默和静寂不是某种境界或状态,所以也就无法被制造或创造出来。缄默是所有状态在其中升起和蛰伏的所在,是“非状态”。缄默、静寂和觉知不是状态,如果把它们看做客体对象,我们将永远也不能够完全地看清它们。缄默自身是没有形式和属性的永恒观照。当你越来越深入地安住于观照之中时,所有的客体就会顺其自然地运行,而觉知就会渐渐变得脱离头脑的强迫性紧缩和认同,回归到它自然的非状态“临在”中。


    然后那个简单而深奥的问题“我是谁”就会揭示出,一个人的真我不是自我和人格下的无尽暴政,而是没有客体对象的自由存在——那个基本觉知,在它上面来来去去的各种状态和客体都是你永恒无生真我的外在表现。
 
    从根本上说,开悟无非是存在的自然状态。抛开那些复杂的语汇,开悟的本质就是回到我们自然的存在状态。显然,自然的状态是一种没有干预、无需通过努力或纪律来维持的状态,是一种并非通过身心的控制而达成的状态,换言之,那是一种完全自然、完全自发的状态。就在这一点上,我们可以看到为什么修行常常将我们带入到一个死胡同。你仔细看,就会发现许多修行的技术实际上是一种控制的手段。只要头脑在控制和指引着我们的体验,你就不可能进入到自然状态。自然状态是一个人不被头脑控制的状态。当头脑处在控制和操纵之中的时候,它可以达成各种各样的意识状态:你可以学习如何使自己的心念安静,或者你也可以变得能够通灵。通过某种基本上属于技巧取向或操控取向的修行方式,你可以做成很多事情,但是你无法做到的是达成自身存在的自然、自发的状态。


    这似乎是这个世界上最为显而易见的道理。任何人都可以告诉你,通过内在的控制和操纵,你无法达成自然、自发的存在状态,然而,不知为什么,我们总会无视这一道理。很多年来,我也曾对此视而不见。问题并不一定发生在修行方式甚至修行技术身上,尽管采取什么样的修行技术确实会对我们产生深远的影响。问题在于我们看待修行的态度。如果我们的态度是操控——如果我们采取的是想要去掌握一个戒律的姿态,那么,这样一个态度就会成为障碍。实际上是头脑或自我在那里修行。而当我们在谈论开悟的时候,我们事实上谈论的是从头脑中醒悟过来,从自我中醒悟过来。以此,我称之为“真正的修行”,即从一开始就放弃对头脑的操控和受训倾向。放弃操控是真正的修行的基础。听上去很有意思,修行最简单的起步就是放下控制,放下操纵。

    大部分人坐下来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好吧,那我该如何控制心念?”那就是我所说的操纵。操纵是一个语气很强的词,我用它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让你注意这样一个事实:每当我们坐下,我们就在问自己:“我如何控制我的头脑?我如何获得平静?我如何进入静默?”我们的头脑真正在做的是在问:“我如何控制自己使自己感觉更好?”你可以学着通过实施一些控制的技巧来控制自己,使身心得以安静。有一阵,这样做的感觉还挺好的。但是,当我们为了获得一种平和宁静的状态而控制自己的头脑时,它就很像通过为了让某个人安静下来而封住他的嘴。你成功了,他安静了下来,但是你是通过一种操纵的技巧来完成的。只要你将胶带从他的嘴上撕下来,他就会有一些话想说,对不对?事实上,他会有很多话想说!我认为任何修行过的人都了解那种进入禅修状态、获得某种控制身心的经验。这可能感觉非常非常好,甚至是一种深不可测的感受。但是随后你停止了修行——你从坐垫上起身,站了起来,你的头脑马上又开始窃窃私语。我们通过控制经验到某种平静,但是一旦我们放下控制,杂念又会卷土重来,一切又回到了从前。大多数修行者对这样的一个困境都相当熟悉。我们在修行的时候可能会达到某种平和的状态,但是在停止修行的时候,那种平和就会再次远离我们。


    真正的修行无关技巧的掌握,它是对控制的一种放下。这才是修行。所有其他的东西实际上都是某种形式的专注而已。修行和专注是两回事。专注是一种纪律,专注是引导或控制我们的体验的一种方式。修行是放下控制,放下引导我们的体验,不管那个体验是什么。真正的修行的基础就是放下控制。


    对人类而言,放下控制实际上是一件天大的事,“只需放下控制”这句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对大多数人来说,我们整个的心理结构、整个的心理自我、我们的自我几乎都是由控制所组成。所以,要求头脑或自我放下控制是一个具有革命性的想法。当我们放下,哪怕是片刻,一些隐藏的恐惧和犹豫就会生起,头脑会想:“如果我放下控制会发生什么?如果什么也不会发生呢?如果我们坐下来修行,随顺万物,如其所是,而结果是一事无成呢?”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常常会抓住一些技巧或纪律不放的原因,因为头脑害怕放下控制就会一事无成。
    在“真正的修行”中,我建议我们真正地去“看”,将修行看成是一种观照的方式。“真正的修行”事实上并不是一种新的修行技术,它是一种观照自身的方式——观照你自己的身心、你自己的真实性、你自己经验的真实性,在你开始放下控制、随顺万物自行其是的时候,看看会发生什么。当你允许自己的经验如其所是而不作任何改变的时候会发生什么。与其说它是一种技术,不如说它是一种观照的途径。在我们真正放下操控的时候会发生什么?


绝处逢生

 

真正的觉醒、真正的开悟,是在彻底舍弃个人意志、彻底放下的情况下发生的。当然,这经常会让我们虚幻的自我感深感恐惧,我们的自我感只会把放下个人意志这件事理解成创伤性的。我们害怕放下个人意志会让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我们以为如果我们放下个人意志,就永远得不得我们想要的东西,世界就永远不会变成我们想要的样子,事情就永远不会以我们想要的方式发生。


我们最终看到的是,这些结论本身只是想法而已。事实上,根本没有个人意志这回事,但是在看到这一点之前,我们只能活在个人意志中。


正是在这里,我们开始遇上幻灭的智慧。当我们对某件事情感到幻灭时,就意味着我们已经走到了个人意志的尽头。只有当我们走到个人意志的尽头时,转变才会发生。


那些曾经染上过毒瘾或酒瘾并从中康复过来的人知道,康复过程中非常重要的一个要素是走到了个人意志的尽头。你认识到,你无法通过意志力戒除自己的瘾症。你的意志力并没有你所想象的那么强大,你无法凭自己的力量做到这一点。当一个瘾症患者“跌入人生的谷底”时,这句话的真正意思是他的个人意志崩溃了。而当我们的个人意志崩溃时,在我们的身心系统中就开始涌入一股完全不同的力量。它是灵性的力量,现在它终于能够在我们身上起作用了,因为我们不再紧抓着个人意志不放,也不再逃避它了。


在觉醒过程中,我们所有人最终都会遭遇我们个人意志的局限性。我们大多数人都会在不同的时候多次遭遇它,一次比一次深入,直到它被彻底根除。


丧失个人意志其实根本算不上什么损失。它并不意味着我们从此以后凡事都要逆来顺受,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或如何做。事实恰好相反。通过放下个人意志这个幻觉,一种完全不同的意识状态就会在我们心中复苏了,我们会获得新生。这几乎就像我们在内心深处经历了一次复活。与灵性领域里的很多事情也是一样,这种复活很难用语言解释,但是大体而言,我们开始在整个生活本身的推动下前进。


道教传统对这种推动作了非常生动的描述,道教重点探讨道或真理如何透过我们表达自己。如果你仔细阅读道德经或其他道教经典的话,就会开始了解意志力是如何被流动感所取代的。


当你离开驾驶员的座位时,会发现生活它能够自动驾驶,而且发现事实上生活一直在自动驾驶。当你离开驾驶员的座位时,生活能更轻松地自动驾驶——它能够以你从未想象过的方式自由流动。生活变得像魔术般神奇。“我”这个幻觉不再挡道了。生活开始自由流动,你不知道它会把你带往哪里。


当人们的个人意志逐渐消失时,他们往往会对我说:“我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做决定了。”这是因为他们已经越来越少地根据个人的观点来做事情了。他们有了一种全新的做事方式,而它的重点并不在于做这个决定还是那个决定、做正确的决定还是错误的决定。它更像是一种流动。你感觉事情正在朝哪个方向发展,感觉自己该做什么。就像河流在遇到岩石之后知道该往哪个方向流——左边还是右边。这是一种直觉性的,与生俱来的知道。

这种流动一直都在那里,等着我们去发现,但是我们大多数人全都陷在错综复杂的思维模式中,以至于感觉不到生活中存在着一种单纯自然的流动。但是在混乱的想法与情绪之后,在个人意志的抓取背后,确实存在着一种流动,存在着生活的单纯节奏。


我最喜欢的一个开悟的定义来自于一位名叫安东尼.德.梅洛的耶稣会牧师,他几年前已经去世了。曾经有人叫他定义开悟的经验,他说:“开悟就是与不可避免的状况无条件合作。”我喜欢这个说法,因为根据这个定义,开悟不只是一种觉悟,更是一种行动。开悟就是我们内在的每一个层面都与生命之流本身、与不可避免的状况携手合作。


当我们的内心不那么冲突和分裂时,就能感受到什么是不可避免的状况——生活正在朝哪个方向发展。我们不再问:“这条路对吗?我怎样才能知道这条路是对还是错?”这类问题事实上只会扭曲我们的感知。在生活的表象之下,正上演着更精微的事情,也就是生命之流本身。


当我们放下个人意志——当我们开始处理腹部的恐惧感,愿意发自内心地对我们所害怕的任何事情说“是”时,我在这里所说的一切就全都会变成真真切切的体验。当我们对生活、对死亡、对自我的消亡简单而真诚地说“是”时,就再也不需要挣扎了。它变成了一种全新的生活方式。带领我们度过每一天生活的,是生命之流,而不是概念,不是观念,不是我们应该或不应该做什么。一段时间之后,我们发现生命之流总是令人惊奇的。它是一体自性的表达,它以富有疗愈性又充满慈爱的方式指导我们的存在,它以超乎我们想象的方式把各种因缘聚合在一起。


觉醒的终点


人们经常问我,觉醒会把我们带往哪里。这个旅程的终点在哪里?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因为我所说的任何事情都可能变成头脑中的另一个目标。当然,头脑中的目标会极大地妨碍我们获得全然的觉醒。然而,觉醒确实有一个轨迹,我们可以把觉醒的成熟产物成为开悟,但很难说开悟究竟是什么。事实上,开悟与觉醒并没有什么不同,它就是觉醒的成熟产物。这与我们从孩子变成成年人,再从成年人变成老人一样。觉醒的成熟经验与表达很难用语言描述,但在某种程度上,我们还是需要描述它。至少作为老师,我试图对它进行描述,我试图在描述它这件事上好好失败一番。


随着我们对存在、对不生不死、不经创造的自我本质的直接经验越来越深入,就会开始越来越多地进入真正的空性状态中。我说的空性状态的意思是,活在超越相对与绝对的层面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的体验甚至超越一体之境的知见。我们认识到,我们的核心与本质更像是一种纯潜能。我们认识到自己是纯潜能,在它成为任何东西之前——在它成为一,在它成为许多,在它成为这个或那个之前。


觉醒的成熟产物便是深刻地回归我们的本质,回归我们单纯的真实自性——它先于并超越存在与非存在。可以说,在那里一切都消失了,我们的头脑不再固着在任何层面的经验上。我们的头脑不再固着在任何特定的表达上。固着的习惯被彻底释放了。


这种状态并不是什么神秘状态,也不是一种强烈或特殊的状态,它只是一种轻松自然的状态。在人类身上,它表现为一种深沉的轻松、深沉的自然和深沉的单纯。


在另一个层面上,它是一种确定无疑的感觉:无论你曾在这个旅程中经历了什么,现在你都有一种抵达终点的感觉。正如一位老禅师所说的那样,那就像是大功告成。一天的工作结束了,你回到了家里。在灵性生活的某个时刻,你会觉得自己自然而然地放下了所有的事情。这一点很难理解,直到有一天它真正开始发生在你身上,修行本身才被放下了,自由才被放下了。我们需要摆脱对自由的需求,需要从开悟的需求中觉醒过来。


在某个时刻,这一切开始自然而然地发生。我们甚至会失去我所称的灵性世界,因为修行这整个观念本身就是一种杜撰。在某一段时间里,它或许是一种必要的杜撰,但尽管如此,它实际上还是一种杜撰。到了某个时刻,所有的杜撰都会瓦解和消失。这并不是说它们没有任何用处。它只是意味着我们看到万事万物都是透明的。我们看到,就像佛陀所说的那样,万事万物都是无常的;万事万物都是短暂的;万事万物都是梦幻泡影。我们最终认识到,就连我们最了不起的觉悟、最非凡的“醍醐灌顶”的时刻,事实上都是不生不死的无限之境中的南柯一梦而已。这几乎像是我们认识到就连一个人自己的伟大觉醒,也只是另一个从未发生过的梦而已。尽管如此,我们还是能感觉到辉煌灿烂的实相,感觉到便存万有的辉煌灿烂的临在。


正如我已经说过的那样,这种单纯自然的状态很难用语言来描述。正如我已经提到过的那样,描述它会带来潜在的危险,因为这种描述很可能会变成另一个意象、另一个目标。但是这种完全自然的存在状态迟早都会来临。当它来临时,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人已经“超越尘世”了。《心经》中这样说道:“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我们的觉醒会带领我们超越一切。它甚至会带领我们超越觉醒本身,更不用提那些形形色色的灵修法门或宗教了——在过去,它们或许曾有助于推动意识去超越它对形体的固着与认同。


我们或许会认为当意识已经进化到足以摆脱梦境状态的引力时,一个人就再也不会回到尘世中来了。你也很可能会想象这个人会逐渐消失在超然的雾气中。但这并不是最终结局。当我们彻底放手,完全把自己奉献给真理本身时,我们会发现我们所放下的那个东西——二元梦境、我们认为自己所是的那个人、我们认为真实不虚的生活——正在以一种全新的方式召唤我们。我们发现自己以一种简单、平常的方式再次回到生活中。我们必须先离开,然后才能重新回来。正如耶稣所说的那样,我们必须“在世间但不属于世间”,也就是说,我们要活在世间,但不被世界所束缚。我们愿意再度投生为人,但这一次是有意识且心甘情愿的投生。


一旦我们已经穿越了梦境世界,就能真正安居在形体中——我们自己身体的形体、生活本身的形体。意识再也不会回到认同中。觉醒的旅程不只是一个从梦中醒过来的旅程、一个认识到我们以前所认为的生活只是一场幻梦的旅程。它也是一个回归的过程,一个从山顶下来再度回到地面的过程。如果我们一直待在觉醒的山顶上,待在超然的绝对之境里,在那里我们永远没有出生,永远不受沾染,永远不会死亡,我们的觉悟也尚不圆满。


令人奇怪的是,当我们重新回到这个世界上时,生活变得异常简单、平常。我们不再渴望拥有非凡的时刻或拥有超然的体验。早上坐在桌旁喝一杯茶,就已经完全足够了。在我们的经验中,喝茶这个动作就是终极实相的全然表达。杯子本身就是我们觉悟到的真理的全然表达。走在过道里,我们迈出的每一步都是至深觉悟的彻底表达。养家糊口,和孩子们相处,去上班,去度假——所有这一切都是那不可言说之境的真实表达。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开悟就是融入平凡中,或者说是融入非凡的平凡中。我们开始认识到平凡就是非凡。这几乎就像揭开了一个隐藏许久的奥秘——我们一直都在应许之地上,一直都在天国里。就像佛陀所说的那样,从一开始,就只有涅槃之境。通过相信头脑中的意象,通过活在因为恐惧、犹豫和怀疑而变得紧缩的身心中,我们误以为自己在别的地方。我们没有认识到我们身处天国中;我们没有认识到我们身在应许之地上;我们没有认识到涅槃之境就在此时此地,就在我们当下所在的地方。
 
我想用一个故事来作为本书的结尾。在生命中,某些特定的时刻似乎能够象征我们觉悟到的真理。而对我来说,就存在这样一个时刻——几乎就像是我的整个灵性旅程都被囊括在这个特定的经验中了。它发生在一场婚礼上。那是一场在体育馆里举行的盛大婚礼。结婚典礼已经结束了,每个人都开始坐下来用餐。我们一起吃饭、交谈,过得非常愉快。整个场面非常美好、温馨。


在我认识的人中间,我通常都是吃饭最快的那一个,所以跟以往一样,我很快就回到自助餐桌旁取第二份食物。我在自己的盘子里装满了各式各样的美食,转过身去,望着坐满了人的体育馆。一直以来,我都发现婚礼是人类生活的绝妙缩影。我看到新郎与新娘,他们过得非常愉快。我看到孩子们在四处跑动、玩耍。我看到家长们在着急地试图控制自己的孩子。我看到老年人。我看到了整个人类状况的缩影。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我再也不会用大多数人的眼光来看待生活了,好像在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内在有某个东西正在彻底离开尘世。我已经不再用约定俗成的视角来看待事情了,那个阶段已经结束了。这一了悟伴随着一丝淡淡的乡愁而来。我心中有一部分这样想:“尘世并不完全是痛苦的,尘世也并不完全是糟糕的。生活中还是有很多美好的时刻。现在我在这个婚礼上,所有这些善良的人们正在觥筹交错、相互交谈。”但是在那一刻我看到,我看待世界的方式已不再是大多数人看待世界的方式了。无论过去曾经发生了什么,我再也不会回去了。


就算我想回去,想继续以过去的方式看待事情,我也做不到。我已经走过了一座桥,而就在我走过去之后,桥被烧毁了。那一刻,我心里涌上了一阵莫名的彷徨和乡愁,我闭上眼睛,让自己尽情体验这种情绪。当我再度睁开眼睛时,乡愁消失了。


突然间,我站在那里,手里捧着一盘食物,认识到就算我不再用周围大多数人的眼光来看待事物了,一切仍然如是。这就是生活,它非常美好、非常美丽。我接下来唯一要做的事情便是回到尘世中。所以我手里捧着一盘食物,重新走进我刚才看到的场景中。我开始做每个人都在做的事情——我开始与这个人交谈,或与那个人交谈。在那一刻,我认识到离开尘世(尘世意味着在这种状态中,我们用分裂的眼光来看待事物)并同时“重返人类状态,重新进入喧哗与骚动中究竟是什么意思,它就意味着生活当下的样子已完完全全是至深实相的惊人展现了”。


从那一刻起,生活当下的样子就披上了一层神秘的、令人惊奇的色彩。就算有时候它很疯狂,就算有时候人们会对别人做出一些近乎疯狂的事情来,但你永远都能感觉到这就是你唯一能待的地方。只要我们愿意睁开眼睛认清它的真相,这里,以它原本的样子,就是应许之地。


真实觉醒的标志之一是你不再追寻
 
发生真实的觉醒之后,我们的真实自性就变得非常清楚了。我们对它不再有任何疑问;它已成定局。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真实觉醒的标志之一是你不再追寻了。你的内心中不再有推力与拉力。我们认清了追寻者这个身份,看到它一直以来都只是一个虚拟现实,因此它就这样消失了。在某种意义上,追寻者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它提供了必要的动力,推动意识或灵性摆脱它与梦境状态的认同,帮助它回到自然的存在状态中。


现在,如果它是持久的觉醒的话,那么追寻者与追寻就被彻底化解了。另一方面,如果觉醒是短暂的,那么追寻者与追寻或许只是处在被化解的过程中,还没有被完全化解掉。无论哪种情况,追寻者身份的化解都会使一个人的生命发生根本性的转变。对于我们这些走在修行之路上的人来说,我们的整个身份或许完全建立在追寻者之上。我们或许完全用灵性追寻、对神或合一或开悟的渴求来定义自己的生命。


然后,突然之间,觉醒发生了。追寻者、追寻本身以及围绕着灵性追寻建立起来的整个自我结构,突然消失了。我们认清了这个身份的本来面目——它原本就毫无意义与价值——而它也随着这个认识烟消云散。
 
觉醒之后经常会出现的困惑感
 
无论觉醒的蜜月期持续一天还是一年,在某个时刻,一个人会开始环顾四周,意识到事情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生活中我们熟悉的那些东西不复存在了。我们原先紧抓着不放、用来界定自己的各种信念,现在变得空洞,毫无真实性可言。大部分自我动机已经消失了,而这会让头脑产生强烈的困惑感。正是在这个特定的时刻,人们开始认识到之前他们在生活中所做的每一件事情,其背后的动力几乎都是以自我为中心的。我这么说并没有任何负面或批判的意思;我只是说,当我们处在梦境状态中时,我们生活中的驱动力基本上都是以自我为中心的。我们的动机完全建立在“我想要什么?”以及“我不想要什么?”这两个问题上。我们时时刻刻都在问这些问题:“我能够获得什么;谁会爱我;我能得到多少喜悦;我能得到多少快乐;我能避免多少不快乐;我能找到合适的工作吗;我能找到合适的爱人吗;我会开悟吗?”这些全都是以自我为中心的动机,因为其能量来自于自我意识状态。


其次,这并不是不好或错误的;这只是事实真相而已。在梦境状态中,我们感知到分裂,我们以为自己是孤立的个体和存在。那个孤立的个体一直在寻求某样东西——爱、肯定、成功、金钱甚至开悟。但是随着真正的觉醒降临在我们身上,这整个分裂的结构开始在我们脚下分崩离析了。


还会有一个人存在,我们并不会就此烟消云散。就连我们的人格也依然完好无损。耶稣有一个人格,佛陀也有一个人格。走在地球上的每一个人都有一个人格。刚从母亲的子宫里出来的婴儿也有他们的人格。这正是存在的美妙之处:我们每个人都有一个不同的人格。狗、猫、飞鸟、甚至树木都有不同的“人”格。


区别在于,一旦我们透过分裂的帷幕看到实相,我们与自己特定人格的认同感就会开始瓦解。就算我们对实相的洞见非常深刻、我们的心智发生了巨大的转变,基本的人格结构还会继续存在。但是过去为我们的人格提供能量的要素、旧有的指导原则以及以自我为中心的动机,要么已经消失,要么正在消失。


在我个人的例子中,我在25岁那年第一次瞥见了帷幕背后的实相。那是一次短暂的觉醒,而非永恒的觉醒。尽管如此,那次觉醒所带来的某些东西却从未离开过我。在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我一直知道万事万物都是一体的——我是永恒的,没有出生,没有死亡,不经创造而存在。我明白我的本质不受我的人格结构或我看似寓居其中的身体的限制或禁锢。我过去所熟知的世界以及我过去所熟知的自己彻底瓦解了。事实上,走在这个世界上,心中却不再有之前充斥着我生命的种种动机,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依然有某种程度的以自我为中心的动机与心理能量。但是自我以及源自于自我的基本心理能量已经在很大程度上土崩瓦解了。我四处走动,对自己说,“我为什么要做这件事?我为什么要做那件事?我其实不再有动力做这件事或那件事了。”我以前喜欢做的那些事情,现在已经不再那么有吸引力了。并不是我抗拒它们或不喜欢它们,而是以前促使我对这些事情感兴趣的以自我为中心的心理能量,现在已经不复存在了。


这种情况并不罕见。人们经常跑来找我,说,“我过去喜欢做所有这些事情——我过去有许多爱好,我过去喜欢参加各式各样的宴会。我过去对放风筝非常着迷,”或者跑步,或者他们曾经喜欢做的任何事情。我告诉他们,这些兴趣开始消退是很正常的现象,尤其是如果他们感兴趣的活动背后的动力完全来自于一种分裂能量的话。对于这些基于自我的分裂意愿的兴趣,你会突然间觉得,“他们去哪里了?”


如果我们是灵修人士,我们都希望能化解自己的自我。我们认识到自我状态所带来的痛苦,因此希望自己不会一直受它的限制。但是觉醒本身并不等于自我的消亡。无论自我消亡与否,我们都能觉醒。事实上,有些非常强烈,甚至破坏性的自我也能觉醒。觉醒启动了化解自我的过程,觉醒的结果则是自我的彻底消亡。


这并不意味着自我会向你俯首称臣。自我或许会采取一切手段来抵制消亡的过程。它或许会使出它的浑身解数。然而,这个过程已经开始了。而最终,一旦你已经瞥见过实相,就再也阻止不了自我在时间中消亡了。


但是当这个消亡的过程发生时,你可能会产生强烈的困惑感。觉醒本身可能非常令人困惑。你曾经信以为真的每一件事情,而现在你却看到它们并不是真的。你曾经以为自己是怎样一个人,现在你看到自己并不是那个人。这种体验本身可能带来极乐,让你觉得如释重负,但与此同时它也可能非常令人困惑。“现在我会变成什么样的人?我生活的动力来自哪里?”


当然,如果一个人完全觉醒的话,就不会再问这些问题了。但这种情况是非常罕见的。对大多数人来说,觉醒之后会有进一步的化解过程。所以对大多数人来说,这些问题会继续存在。没有哪个灵性导师能给你明确的答案,因为自我会把任何答案变成另一个目标。有用的做法是,理解这种困惑感是觉醒过程的一部分;产生困惑感是很自然的,因为一切都是全新的。你是全新的,你的知见是全新的,你对万事万物以及每一个人的看法也发生了彻底的改变。


之所以会出现困惑感,是因为头脑试图在全新的环境中找到自己的方位。这就像你从飞机上掉了下来。如果你只是让自己往下掉,就不会有任何问题。但是一旦你开始在空中乱抓,试图找到自己的方位,就会觉得无所适从;你意识到自己不知道哪个方向是上、哪个方向是下。


因此,困惑感并不是觉醒的视野中所固有的;它源自于头脑试图找到方位。觉醒的视野的一个关键是,不存在方位,实相也不需要方位。如果说存在某种方位的话,这种方位就是一种深沉的放松感,允许万事万物以它们本来的样子存在。你通过不再试图寻找自己的方位,而找到自己的方位。你通过彻底放手,找到自己的方向感。
在某个阶段,我们会彻底放手,而我们的意识中并不会立即出现一股新的能量,来继续为我们的生活提供动力。当然,这股能量一直存在,时时刻刻都在我们身上运作,它是空性的能量。它直接来自于源头,不受任何扭曲。但是在我们自我动机的消亡与这股能量出现在我们意识中之间,常常会有一个时间间隔。所以在觉醒之后,我们或许会经历一个相当困惑的阶段,心想会有什么样的新能量推动我们继续前进。


另外,我们也需要允许自我消亡的过程发生。对大部分人来说,这个消亡过程或许会持续几年时间。我的情况是,整整六年之后才出现另一次更加深入的觉醒——与第一次觉醒相比,它并没有本质上的不同,但是更加清晰、深入、彻底。为了让这个更加深入的觉醒能够发生,用六年的时间来化解自我是一个必不可少的过程。回顾以往,我能看到这一点。因此我与大多数人并没有什么两样。在对觉醒有了最初的惊鸿一瞥之后,我们会经历一个自我消亡的过程,进而对实相产生一个更加清晰和深入的了解。

 

我想用火箭来比喻从短暂的觉醒到持久的觉醒这一过程。火箭需要巨大的推力与巨大的能量才能从地面起飞,然后它穿越天空、飞跃太空,最终摆脱地球引力。


如果火箭里有足够的燃料,飞离地球足够远,就能最终脱离地球的引力。一旦火箭脱离了地球的引力,地球就再也无法把它拉回来了。


作为比喻,我们可以把自我结构或者我所称的梦境状态,想象成地球。梦境状态有一股引力,它倾向于把意识拉回自己。这股引力就是一个人在整个灵性旅程中所要处理的问题。觉醒就是摆脱这股引力。最初,我们或许只是暂时离开了梦境状态,从“我”以及分裂的梦境状态中觉醒过来。但是,仅仅因为我们已经觉醒了,并不意味着意识已经摆脱了梦境状态的引力。如果我们还没有彻底超越引力场,就会再度被拉回到“我”的体验以及分裂的知见中。


这就产生了我所称的“我得到了,我失去了”这个现象。人们向我报告说,自己曾有过对真理的美妙觉悟,但是一天、一个星期、一个月、一年以后,他们觉得自己又失去它了。这就像是发射升空的火箭,在空中飞行了几英里,中途耗光了燃料——现在它又被拉回地球了。


火箭这个比喻是用来描述觉醒过程的一个方法。觉醒的那一刻,也就是从梦境状态进入实相,并不是一个过程,它是自动发生的。但是正如我已经说过的那样,自我的消亡则需要一段时间。尽管觉醒的那一刻是瞬间的,但此后的演变却是一个过程——一个摆脱梦境状态的引力场的过程。
 
“我觉醒了,但是。。。。。。”
 
一直以来都有人来找我,跟我说,“阿迪亚,我觉醒了,但是。。。。。。”当然,他们一说“但是”,我作为一位老师马上就知道此时此刻他们并没有处在觉醒状态中。他们或许在某个时刻突破了二元性的束缚,瞥见了真理,但他们体验到的并不是持久的觉醒,此刻他们也并没有觉醒。


就觉醒而言,此时此地才是唯一重要的事情。昨天发生的事情跟今天正在发生的事情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你不应该问:“我曾经有过觉醒经验吗?”而应该问,“此时此地,觉醒还醒着吗?”


当有人来找我,跟我说,“阿迪亚,我有过一次觉醒经验”时,我想要与那个人澄清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心灵是否已经把觉醒占为己有了。因为如果他说“我”作为一个自我曾经有过一次觉醒的经验,那只不过是另一个幻觉而已。如果那是一次真正的觉醒,我们就会知道已经觉醒的并不是“我”。是觉醒从“我”中觉醒了过来,是灵性从它与自我的虚假认同中觉醒了过来。


自我不会觉醒,“我”不会觉醒。我们并不是自我,我们并不是“我”。我们是从自我中觉醒过来的那一个。我们是从世界中觉醒过来的那一个,而从实相的角度来看,我们也是整个世界。


所以作为一个老师,我首先想要确定,某个人是否从自我的立场出发声称自己已经觉醒了。那个人是否真的相信“我”已经觉醒了?当然,在传统的语言中,我们会使用“我”这样的字眼,所以使用这些字眼完全没问题。然而,作为老师,我试图澄清的第一件事情——并且我认为这是每个人都应该对自己澄清的第一件事情——是,觉醒的那个并不是“我”。是觉醒本身从“我”中觉醒过来了。或者正如我有时候喜欢说的那样:是开悟本身开悟了。开悟的不是“我”。开悟的不是人。开悟的是开悟本身。在一个人亲自体验到开悟之前,或许很难理解这个说法,当然,修行生活中所有的事情也都是如此。每一件事情都必须亲自验证。


“我得到了,我失去了”这个现象是我们的真实自性与我们想象出来的自我感之间的一场交战。它意味着我们的意识还没有摆脱自我梦境状态的引力场,因此我们在自己的真实自性与想象出来的自我感之间摇摆不定——来来回回,来来回回。


在某种程度上,这种状况非常令人不安,我们可能会觉得自己得了精神分裂症。我们已经看到过事物的深层实相,然后我们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梦境状态中。我们身上的某个部分依然知道深层的实相;我们身上的某个部分知道自我结构不是真的。我们身上的某个部分知道我们的头脑所相信的一切、所做的一切诠释,仅仅只是身心中上演的南柯一梦。但是梦境状态的引力或许依然非常强。就算我们知道某个想法毫无根据、完全虚幻不实,我们亦会发现自己还是对它深信不疑。


在觉醒之前,我们要么相信一个想法,要么不相信,这是我们唯一知道的状况。这是非此即彼的事情。但是在对觉醒有过惊鸿一瞥之后,事情会变得非常奇怪。我们或许会同时相信或不相信一个想法,或者我们会以一种我们明知与自己看到过的一体景象不相符的方式行动。这就像是我们觉得自己在无法理解的内在力量的驱动下,不得不以一种我们明知不真实的方式行事。


这类经验有很多例子。如果你发现自己正陷在这个现象中,我只能说这是非常正常的。这么说并不意味着它不令人困惑。它经常会让你觉得自己大大退步了。你怎么能同时相信和不相信一个想法呢?你怎么能在与某个人谈话时,说一些完全来自于自我的话,你明知它们来自哪里,却还是照说不误?这非常令人不安。


这时候,很多人会以为自己犯了一个错误;有些事情出了大问题。但是重要的是要知道,一切都很正常。你没有犯任何错误。这只是一个人觉醒过程中的一个阶段。正如我已经说过的那样,一个人首次觉醒就是持久的觉醒的情况非常罕见。它会发生,但不像其他类型的觉醒那样常见,一般情况下,我们的觉醒经常会被动摇。


有些老师说,如果觉醒会动摇的话,那么它就不是真正的觉醒。我不是这样的老师,理由我前面已经解释过了。如果我们看到过真理,我们就是看到过真理。无论我们看见真理的时间只有两秒钟还是长达两千年,那都是同样的真理。
 
觉醒之后,风险就增加了
 
在这个特定的阶段里你该做些什么,在这个阶段里觉醒经常会动摇——就像有个人把手按在开关上,在那里不停地开灯关灯,而你却束手无策?


首先你开始明白一切都没有问题,这只是你灵性旅程中的一个阶段。如果你逃离这个经验——如果你试图跑回去寻找原先的觉醒状态,以此来解决当前这个困境的话,那么你就是在逃避这部分的旅程。一旦你意识到此时此地其实没有任何问题,就会看到自己内心里或许还有一些困惑与痛苦,但这没关系。觉醒的动摇可能会令人非常痛苦;事实上,一旦我们已经认清那是虚幻不实的,继续以一种我们明知虚幻不实的方式行动会更加令人痛苦。以前,我们或许会依照幻相行动,但我们不知道——我们完全处于梦境状态中。就像耶稣所说的那样,“宽恕他们吧,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当我们处在梦境状态中时,我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们只是依照深层次的心灵制约而行动。可一旦我们已经看到了事情的真实本性——一旦我们心中的灵性之眼已经睁开,我们就能够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了。由此,我们才能更准确、更敏锐地察觉到自己的行动、说话甚至思考是否合乎真理。当我们明知故犯地依照幻相行动时,要比我们在不知道自己的行动是不真实的情况下行动更加令人痛苦。当我们对某个人说我们明知不是真实的话时,它所引发的内在分裂要比我们在以为是真实的情况下说同样的话更加令人痛苦。


觉醒之后,风险就增加了。我们觉醒的程度越高,风险就越大。我记得有一段时间我待在一个佛教的修道院里。那里的女住持是一位非常好的女士,她把这个觉醒的过程比作爬梯子。随着你一步步往上爬,就越来越不会往下看。你越来越不会以明知不真实的方式行动,或以明知不真实的方式说话,或以明知不真实的方式做事。你开始意识到,它们所带来的后果已经变得越来越严重了;我们觉醒的程度越高,后果就越严重;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不符合真理的行动或行为,都会让我们难以忍受。


当初我们在想象觉醒这个情形的时候,绝不会预见到这种责任。我们以为觉醒会是帮助我们摆脱一切困境的灵丹妙药。起初,我们与觉醒所带来的灵性自由之间的关系是非常幼稚的。我们认为自由是一件个人的事情;它只是一种非常美好、自由自在的感觉。但是自由要比这更为微妙。它不是一件个人的事情,也不是我们的私人财产。
随着我们的洞察力变得越来越强,我们开始看到凡事都有后果。如果我们经常以与自己所知道的真相不一致的方式行事,后果就会变得越来越严重。这事实上是一件奇妙的事情,即我所称的严厉的恩典。它不是温和的恩典,也不是那种美好的、令人愉悦的恩典,但是它也是一种恩典。我们知道,当我们的所作所为偏离真相时,我们只会给自己带来痛苦,这种觉悟便是恩典。


实相永远忠实于自己。当你与实相一致时,就会体验到喜乐。而一旦你偏离它,就会体验到痛苦。这便是宇宙的法则,也是事情的运作方式。没有人能摆脱这条法则。对我来说,这种认识便是恩典。实相是始终如一的。与它争吵,与它作对,它就会伤害你——毫无例外。它会伤害你,它会伤害其他人,它会使众生陷入更大的冲突中。
但这种严厉同时也是美好的。它会帮助我们越来越深地进入自己的真实本性中。我们认识到,当我们的所作所为不符合自己的真实本性时,就会对我们自己以及周围的世界与其他人造成伤害。我们对这一点理解越深刻,就越能在偏离正道之际及时纠正自己。
 
问正确的问题
 
有人在他的觉醒发生波动时会问我,“我如何才能一直处在觉醒状态中?”这是在问错误的问题。在修行生活中,问正确的问题非常重要。想知道如何能处在觉醒状态中完全是一件合情合理的事,但是这个问题本身却源自于梦境状态。灵性从来不会问自己,“我如何才能待在自己里面?”那是一件很荒谬的事。这个问题没有任何意义。更有意义的问题是问你是如何让自己陷入错觉妄想中的。你依然紧抓着什么东西不放?你依然有哪些困惑?生活中有哪些情景会让你相信那些虚幻不实的事情,导致你陷入矛盾、痛苦与分裂中?具体是什么东西能够引诱意识重新进入梦境状态的引力场中?我们不应该问,“我如何才能保持觉醒状态?”相反,我们应该问,“我是如何让自己陷入蒙蔽状态的?我是如何让自己重新回到幻觉中的?”


这个问题没有统一的答案,因为没有统一的原因。人们陷入蒙蔽状态的方式不一而足。人们被拉回梦境状态的原因有很多;依旧在暗地里运作的无意识假设与信念模式,在觉醒的核爆炸中残留下来并恢复原状的无意识冲突,以及其他形形色色的制约。


在这个过程中,你需要与自己建立正确的关系,并深入地观察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你回到分裂状态中去。你需要开始找出那些使你重新陷入睡梦中的特定方式、特定想法与特定信念。


觉醒之后这一演变阶段的重点不再是高深莫测的灵性修炼。在每天的日常生活中,我们内心深处的许多制约暴露无遗。我们与种种不同的情景及不同的人相处,与爱人、朋友、孩子及所有其他人互动。你需要做的是愿意让生活考验你;让你看清生活什么时候击中了你;看清你是否进入了任何形式的分裂状态、进入评判、进入抱怨、进入了“应该”或“不应该”,你是否开始把手指指向别人,而不是自己。


我们需要明白这个事实:唯一能够让我们痛苦、唯一能够让我们陷入幻觉与分裂状态、唯一能做到这一点的人,是我们自己。外在的环境中没有任何东西能够让我们失去觉醒状态。我们遇见的任何人,我们处理的任何情景,都无法使我们脱离觉醒状态。


这是我们能够获得的最重要的觉悟之一。这完全是一项内在的工作。这完全是一件我们自己对自己做的事情——错误又不知不觉,并且经常是无意识的。


所以其中的区别在于,如果我们已经真正觉醒了,我们与所有这些残留的业报制约之间的关系就不再那么个人性了。觉醒之前,我们把自己的制约视为一件极其个人的事情。我们身上的制约决定了我们是什么样的人。我们从自己的制约中、从自己虚假的自我中、从自己的信念、意见、欲望以及其他一切因素中,获得一种自我感。觉醒之前,我们完全陷在梦境状态中,梦境状态界定着我们。发生觉醒之后(如果觉醒是真实的话),我们认识到哪怕幻觉还继续存在,它们也不是个人性的,它们无法界定我们。


这对我们来说非常有利。如果某样东西不再界定你的自我感,处理它就会容易许多。你的恐惧感会大大减轻。一旦从觉醒状态出发,看到自己的业报不是个人性的——跟任何自我、任何身体、任何人都没什么关系,你就更容易面对自己的处境了。我们明白,正在经验的一切都是虚幻的,都是我们的错误认识所造成的结果。


这就好像你开着一辆车在高速公路上飞驰,突然间你把脚从油门踏板上挪开了。你的脚离开油门踏板的那一刻象征着觉醒。“哦,天哪,这辆车无法界定我;坐在这辆车里这个事实无法界定我;放在油门踏板上的脚无法界定我;这辆车开往哪里无法界定我;道路两旁的环境无法界定我。所以这一切跟我是谁或我是什么没有任何关系。”这便是觉醒带给我们的启示。


当我们觉醒时,我们不再为分裂状态添加燃料,我们也不再为它注入能量。但是,就算你从此以后再也不把脚放回油门踏板上,车子依然保持着惯性——业报惯性。大多数情况下它不会立刻停下来。这股惯性会在一段时间内逐渐减弱。


尽管如此,我们还是能够为现有的惯性添加能量。我们得非常警觉自己什么时候又把脚放回去了。每当我们与自己的制约或业报重新认同、每当我们相信某个想法时,我们就又在为梦境状态添加能量,又把自己的脚放回油门踏板上了。


因此,觉醒之后的化解过程牵涉到学习如何不要再去踩油门,认出是什么原因促使你再次把脚放回去。就算那不是个人性的——就算重新认同自我完全是不由自主的,它并不针对任何人,也不是任何人的错——我们依然需要弄清楚它是怎么发生的。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生活本身就是你最好的盟友。正如我已经说过的那样,生活是修行的试金石。生活会让我们看到自己在哪些方面依然存在困惑。与生活以及其他人打交道,会让我们清楚地看到我们依然会被哪些东西绊住。如果我们足够诚实,就不会试图躲在对觉醒状态的记忆中,就不会躲在对绝对真理的觉悟中。我们会从逃避中走出来。我们不会紧抓着任何东西不放。


我想说的是,一个人很可能上一刻还是觉醒的,下一刻就又陷入沉睡状态中去了。你可能曾在上个星期、上个月或去年有过觉醒体验,现在觉得自己已经丧失其中的一部分了,这是一件非常自然的事情。最重要的是要明白这一切是很自然的。一切都没问题,一切只不过是进入了一个更深的层面,你正在以一种更深入的方式清理自己的整个身心系统。现在你能够更清楚地认识自己,能够更加栩栩如生地看到自己想要进入分裂状态的倾向。你正在看你以前未曾察觉的种种事物;它们在你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驱使着你。但是现在你开始看到你以前未曾察觉的一切。允许所有的东西越来越多地进入意识层面,这是觉醒之后的化解过程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

 

觉醒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确切地说,谈论我们在觉醒之际失去什么,要比谈论得到什么更为有用。我们不仅失去了自己——我们所认为的那个自己,还失去了我们所看到的整个世界。分离只是一种感觉;事实上,说到我们的世界,除了感觉以外,别无他物。“你的世界”并不是你的世界;它只是你的感觉。所以尽管刚开始这听上去或许有些负面,但我认为从我们失去什么、我们从什么东西中觉醒过来这个角度来谈论灵性觉醒,更为有用。这意味着我们所谈论的是我们的自我意象的瓦解,而一个人之所以在觉醒之际惊恐万状,正是因为我们以前所认为的那个自己开始分崩离析了。


而这确实令人恐惧:它完全不是我们以前所认为的样子。我从来没有碰到过一个学生跑回来跟我说,“你知道,阿迪亚,我透过分离的帷幕瞥见了实相,它跟我在心目中设想的样子非常像。它非常符合我曾经接受过的教导。”通常,学生们回来跟我说的是,“这完全不是我想象的样子。”


这一点特别有意思,因为在我教导的学生中,许多人已经修行好多年了,他们通常对觉醒会是什么样子有着极为错综复杂的看法。而当觉醒发生时,它总是跟他们所期待的样子有所不同。在许多方面,它更宏大,但是在许多方面,它也更简单。事实上,如果觉醒是真实不虚的话,它必定与我们的想象有所不同。这是因为我们对觉醒的所有想象都产生于梦境状态的范畴内。当我们的意识还在梦境状态中时,我们不可能想象出梦境状态之外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样的。
 
觉醒之后,你的生活会发生怎样的改变?
 
觉醒之后,我们看待生命的方式会发生彻底的转变——或者至少是转变的开始。这是因为尽管觉醒非常美好,但它常常会带来一种困惑感。尽管你作为一体自性已经觉醒了,但你的整个人类结构——你的身体、你的心智、你的人格——依然存在。从这个人类结构的角度来看,觉醒往往是一个非常令人困惑的经验。


所以,我想探索的是觉醒之后的那个过程。正如我已经说过的那样,只有在极少数人身上,觉醒的那一刻是彻底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是终极的,不需要一个继续化解的过程。我们可以说,这些人的业报非常轻;就算他们在觉醒之前经历过极大的痛苦,但还是可以看出,他们的业报和需要处理的制约并不是很深。这是非常罕见的情况。在一代人的时间中,只有少数几个人会以这种方式觉醒,他们不需要经历进一步的化解过程。


我一直以来都在告诉人们:不要指望那个人是你。最好相信你和其他人一样,也就是说,在最初的觉醒经验之后,你还会经历一个化解的过程。它不会是你灵性之旅的终点。我试图在这里做的是,在你踏上这个旅程之际,为你指出一个或许有用和目标明确的方向。正如我的老师过去经常说的那样:这好像当你刚刚把脚踏在了前门上,而这并不意味着你已经点亮屋里的灯了;它并不意味着你已经学会如何在你所觉醒到的那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中自由穿行了。


我非常高兴这本书让我有机会阐述这个主题——觉醒之后会发生什么状况;书里的内容来自我过去所作的一系列讲座。现有的关于觉醒之后的生活这方面的讯息通常是不公布于众的。它往往只在灵性导师与学生之间心口相传。这个做法所带来的问题是,正如我已经说过的那样,现在有许多人正在经历这些觉醒的时刻,而他们所能获得的清晰明了的教导非常少。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写这本书是为了迎接那个新世界、那个全新的合一境界。

    有些读者可能会在心里想,“哦,我还没有瞥见过实相。我认为自己还未觉醒。”其他人或许不确定自己所经历的是不是觉醒。在这里我想要专门对这些人说:无论你处在灵性之旅的哪个阶段,我相信本书所提供的讯息都是有用的。因为,事实证明,觉醒之后发生的事情与觉醒之前发生的事情是密切相关的。


事实上,觉醒之前与觉醒之后的灵性过程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只不过在觉醒之后,你可以开始从一个不同的视角来看待这个过程;你可以想象其中一个是鸟瞰式的视角,另一个则是从地面仰视的视角。在觉醒之前,我们不知道自己是谁。我们以为自己是一个分裂、孤立的人,拥有一个特定的身体,活在一个与我们相分离的世界中。觉醒之后,我们还是活在那个世界中;只不过我们知道自己不再受特定的身体或人格的局限,我们与周围的世界并不是分离的。


另外需要了解的一点是,我们并不会仅仅因为有过一次觉醒的经验,从此以后就再也不会受错误知见的影响了。就算我们从一体境界的视角来看万事万物,特定的情结与制约还会继续留存在我们的心智中。觉醒之后的灵性旅程是一条化解我们身上残留的情结的道路。因此它与通往觉醒的道路——化解我们特定的错觉妄想、特定的紧缩倾向——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区别在于,觉醒之前,我们的人格结构感觉更沉重、更紧密,因为我们的整个身份被各式各样的制约层层包裹。觉醒之后,我们知道自己的身心系统所受的制约不是个人性的;知道它们无法界定我们。了解这个知识、这个活生生的真理之后,化解我们的幻觉就变得更加容易,不那么具有威胁性了。


    所以无论是觉醒之前还是觉醒之后,我们在灵性层面所做的事情其实极为相似。我们只是从不同的角度出发去做它;觉醒之前,我们是从分裂的角度出发,而觉醒之后,我们是从一体境界的角度出发。但是我们实际所做的事情、方法与过程本身,非常相似。你可以说,它们只是发生在不同的层面上。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即将在接下来的章节中探讨的所有内容,几乎适用于你所在的任何层面;你可以把它们转译成自己的经验。
 
质疑一切的愿心
 
正如我经常对我的学生们说的那样,我从来不把自己的教导当成绝对真理,因为试图用语言来描述真理是一个傻瓜玩的游戏。这是我们在觉醒之前经常采取的做法——我们把真理变成某些概念,然后对这些概念深信不疑。所以我只是教导策略,而不是教导某种神学或哲学。我提供给你的是获得觉醒的策略,以及帮助你应对觉醒之后会发生的状况的策略。


我说的所有话语只是起到指路牌的作用。禅宗里有句俗语:不要把指向月亮的手指当成月亮本身。这句话我们或许已经听了不止一百遍了,但我们还是会一再犯同样的错误。所以,尽管我说许多言词、描述觉醒的背景、使用特定的比喻,我要求你记住,你必须亲自领悟我所教导的一切。你必须亲自实践,才能知道它是真的。我所说的任何内容,都无法代替你对自性真实、直接的体验。你需要质疑一切,并愿意停下来问自己,“我真的知道我自以为知道的事情吗,还是我只是吸取了其他人的信念与意见?我到底知道什么,我想要相信什么?我能完全肯定些什么?”


“我能完全肯定什么事情?”是一个威力无比的问题。当你深入地问这个问题时,它足以摧毁你的整个世界。它足以摧毁你的整个自我感。你会发现,你对自己的所有看法、你对世界的所有看法,全都建立在假设、信念与意见之上——你之所以相信它们,只是因为别人曾经教你或告诉你它们是真的。除非我们开始认清这些虚假知见的真面目,否则我们的意识就会一直被囚禁在梦境状态里。


同样的,只要我们允许自己认识到,“天哪,我几乎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我不知道世界是什么;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我们内在的某些东西就会开启。当我们愿意迈入未知以及随之而来的不安全感中,不逃回到熟悉的事物中去寻求保护或舒适时——当我们愿意坚定地站在扑面而来的狂风中毫不退缩时——我们就能最终面对真实的自己。


觉醒之后,继续探索“我能完全肯定什么事情?”这个问题,仍是一个极为宝贵的工具。问自己这个问题,有助于化解各种局限与观念,以及固着倾向——觉醒之后,所有这些东西还会继续存在。


因此,无论你在这条道路上走了多远,最重要的事情是要有意愿在内心坚定地站起来,用这个问题拷问自己,并且以开放、诚实的心态面对你发现的一切。你的觉醒以及你觉醒之后的灵性生活全都建立在这块基石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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