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你说自我修炼毫无意义，请解释一下这句话的含义。你说的自我修炼是什么意思？
克：如果你明白了我之前所说的话，你就会看到自我修炼的无益。但是我会再解释一遍，试着把它说明白。
你为什么认为必须训练自己？你想把自己训练成什么？当你说：“我必须训练自己”，你就在自己面前设置了一个你认为必须遵守的准则。只要你想填补自己内心的空虚，自我修炼就会存在；只要你心怀神是何种模样、真理是什么的某种描述，只要你抱有某些道德准则体系，强迫自己把它们当作指引来接受，自我修炼就会存在。也就是说，你的行动是被遵从的渴望约束和控制的。但是如果行动诞生于洞察，那么就不需要训练。
请理解我说的洞察是什么意思。不要说：“我学过弹钢琴。这难道不涉及到训练吗？”或者“我学过数学。那不是种训练吗？”我不是在探讨技巧的学习，那不能被称为训练。我谈的是生活中的行为。这一点我说清楚了吗？恐怕你们大多数人并没有明白这一点，因为要摆脱自我修炼的观念是极其困难的，因为我们从儿时起就是训练、控制的奴隶。要除去训练的想法并不意味着你必须走向相反的一面，也不意味着你必须混乱。我说的是，哪里有洞察，哪里就不需要自我修炼，于是也就不存在自我修炼。
你们大多数人都困在训练的习惯中。首先，你心里怀有一幅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对的、好性格应该是怎样的画面。你试图调整自己的行为以符合这幅画面。你仅仅根据自己抱持的心理画面来行动。只要你心怀什么是对的这样一种先入为主的想法——而你们大多数人确实怀有此类想法——你就必然照此行动。你们大多数人并不知道自己在根据某种模式行动，但是当你觉察到自己是这样行动时，你就不再抄袭或模仿，那么你自己的行动就会揭示出什么是真实的。
你知道，我们的身体训练、我们的宗教和道德训练，都倾向于按照某种模式塑造我们。从儿时起，我们大多数人都被训练符合某个模式——社会的、宗教的、经济的模式，而我们大多数人并未意识到这一点。训练变成了一种习惯，而你没有意识到那个习惯。只有当你觉察到自己是根据某个模式在训练自己，你的行动才会从洞察中诞生。
所以，首先你必须认识到你为什么训练自己，而不是你应不应该进行训练。经过了数个世纪的自我修炼，人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他变得越来越像机器，越来越不像人，他只是获得了越来越多模仿和成为机器的技巧。自我修炼，即遵循你自己或别人建立起来的心理画面，无法带来和谐，它只会制造混乱。
当你试图训练自己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你的行动始终在制造内心的空虚，因为你努力将自己的行为纳入某个模式。但是如果你觉察到你正按照模式行动——你自己或者别人制造的模式——那么你就会看到模仿的谬误，此时你的行动将诞生于洞察，也就是诞生于你头脑与内心的和谐。
现在，理智上你想以某种方式行动，但是情感上你不想用同样的方式，于是冲突产生了。为了克服那冲突，你从权威中寻找安全，那权威就变成了你的模式。因此，你并不是在做你真正所思所感的事情，你的行动受恐惧和对安全的渴望的驱使，从这样的行动中就产生了自我修炼。你们明白了吗？
你知道，以你整个生命的全部热情去理解，与仅仅从智力上理解是截然不同的事情。当人们说：“我明白了”，他们通常只是智力上理解了。但是智力分析无法将你从自我修炼这个习惯中解放出来。当你行动时，不要说：“我必须看清这个行动是否产生于自我修炼，是否基于某种模式。”这样的企图只会妨碍真正的行动。但是，如果你在行动中觉察到模仿，那么你的行动就将是自发的。
正如我所说的，如果你检验每个行为，以确定它是不是产生于自我修炼、产生于模仿，那么你的行动就会变得越来越局限，于是就会产生障碍和抗拒。你根本没有真的在行动。但是，如果你以自己的整个存在觉察到模仿的无益、遵从的无益，那么你的行动就不再是模仿，就不再是受缚和局限的。你越是分析你的行动，你的行动就越少。难道不是这样吗？在我看来，分析行动不会把头脑从模仿即遵从和自我修炼中解放出来；把头脑从模仿中解放出来的，是在行动中以你的整个存在来觉察。
对我来说，自我分析使行动受挫，它会破坏完整的生活。也许你不同意这一点，但是请在决定你同意与否之前，听听我要说的话。我说，这个不断自我分析的过程，即自我修炼，不停地在自由的生命之流上即行动上施加局限。因为自我修炼基于获取成就的想法，而不是基于完满的行动。你看到其中的区别了吗？其一是一系列的成就，因而总是有个结局；而另一个是诞生于洞察的行动，而这样的行动是和谐的，因此是无限的。这一点我说清楚了吗？下次你说：“我一定不能如何”的时候，观察你自己。自我修炼，“我必须”，“我一定不能”，是建立在获取成就的观念之上的。当你认识到成就的无益——当你从情感上和理智上以自己的整个存在认识到这一点——那么就再也不会有“我必须”和“我一定不能。”
你想要遵循自己头脑中的某个画面，现在你困在这种尝试中，你有着“我必须”或“我一定不能”这种思维习惯。那么，你下一次这么说的时候，觉察你自己，在那觉察中你会洞察到什么是真实的，并把自己从“我必须”和“我一定不能”这种障碍中解放出来。
选自《倾听内心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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